谷临川

Hey.

【巍澜】须臾


OOC/书版/大体是糖/
是关于他们轮回的脑洞,本来想按朝代写的,但历史是真的很不好,所以换了个时间线,所以本文又名赵云澜生老病死录/冷酷小鬼王变形记。
非常不成熟的小玩意儿,欢迎大家提建议。
以及关于誓言原文大致是:“我永世不得见你,如果我忍不住,就让你被精血被我吸干,魂飞魄散而死”
接受就开始啦

沈巍捂住了心口。
这具身体里有那个人的一部分。
想念太过浓烈,却又无从疏解。他有时想不如把这些人都杀光,昆仑就再也没有什么要回护顾忌的事了,昆仑就还是好好的昆仑。
他的昆仑。
但他因为这巍巍的山海而得名,又受他所托背负这三山六海,就不得不把那点疯狂生长的情愫重重压回心里,做他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无所不斩的斩魂使。
他不敢见他,魂飞魄散的下场太过残忍,他不忍让他经历。
可他不放心,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。
他终究还是去了凡间,以安定凡间为名。地府倒是想劝,可斩魂使想去个人间算个什么屁事,斩魂使怎么惹得起?怒极了还不是一刀的事。
没人拦得住他,不过神农也不是吃干饭的,大抵也不会出什么岔子。
沈巍对这些人怎么想并不在意,他想,他不见他就是了,他看看那个人生活的世界就行了,他就已经知足了。
〈一〉
沈巍说不见他也就真的不见,来人间虽说也没什么大事,但也还是有任务要做的,沈巍此刻倒也乐得忙一忙,一忙就想不起来他,那颗沉重不已的心就不那么疼痛。
但沈巍想着不见,可他毕竟是个使刀的鬼王,不是个能掐会算事事能料到的神仙。
他那一次办事路过了个村落,见一群小孩围着一颗果树都眼巴巴向上看,那上边显然有个胆子大的孩子王承载着大家解放馋虫的希望。
沈巍本不欲理,他这会可跟温润二字搭不上边,鬼王本来就生得冷冰冰的,本来昆仑在的时候表情还鲜活些,此时这小鬼王心里被怨愤填着,看哪个人类都觉得面目可憎,极不顺眼,管个人族的小屁孩他大概是假冒伪劣的沈巍。
啪咔。有一根树枝好像折断了,下面的小孩们似乎有点担心,惊呼道:“赵云澜!”
沈巍不应该听过这个名字,可他鬼使神差地回头了,这一看之下心神剧震,第一反应是速速离开,但脚趾大概也算得上十指连心,通晓了这一刻它主人的所有留恋与不甘心以后半个步子都没挪。
被叫做赵云澜的孩子在上面没什么事,大概觉得自己威风得很,仰头大笑三声,回应下面的孩子说:“你赵大爷我好得很呢!!”结果一低头看到了愣住的沈巍,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没被斩魂使那骇人的气势吓住,脱口而出:“美人!”
沈巍听到这句话醒了神,也没顾上这个凡人小孩的无礼冒犯,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样扭头就走。
只一眼,就那么一眼,无须再多说,也无须再多问,那就是他,活在他梦里的那一个。
沈巍恐慌极了,生怕这一眼看得昆仑——现在叫赵云澜的这个凡人魂魄都散了,不过他后来去地府看了一次生死簿,放心了。吸干精血大抵也不能在一瞬间,神农他老人家早看明了他这一点心思,这个誓不过是不给他再接近的机会罢了。
恐慌完了沈巍心里第一反应居然是愤怒,这个人不管做神做人都一点都不顾惜自己,总是死要面子逞强,难道不知道危险吗?
愤怒了以后又有点担心——昆仑现在不是神了,也认不得他,他那样会不会吓着人家,他会不会讨厌他?
沈巍担心了半天,搜肠刮肚地想起以前赵云澜唏嘘赞叹过一种“温润端方”的人,大概是他自己被人说放诞无礼说得太多,对自己做不到的事就格外多看两眼多青睐两分。
但沈巍已然不去想了,他说喜欢,他就努力做到。
然后当即去人间买了一堆儒家经典,主要研究目标是“君子到底是什么样子。”
斩魂使的脱胎换骨之旅从此起步。
〈二〉
知道了看一眼昆仑又看不掉一块肉之后,沈巍去人间的频率就高了很多——有地府和那团魂火在背后撑腰,不怕找不到他。
可也不敢再过靠近,那除了公务以外,还得给自己找点事干才行,不过沈巍已为鬼王,没什么再拼命修炼的必要,于是就开始修他的“君子之心”。沈巍心知自己再修以这副身躯也修不出个圣人来,但有个圣人皮相也是好的。
谁叫他喜欢呢。
任谁也不信吧,凶戾的鬼王在人间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。
〈三〉
沈巍皮相那是一等一的好,如今拘着自己的性子把外表的带着冰碴的艳色磨了些,看着便温柔可亲多了。
但也有坏处。
赵云澜这世是个书生,年级尚轻,可天分实在不错,约莫也就是个舞象之龄,已中了院试的榜首,此刻鲜衣怒马从街上过,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,街坊邻居都出来祝贺他,还有活泼少女往他身上掷鲜花蔬果的。
明明他只是个尚不知事的毛头小子,此刻他在马上志得意满的笑容,倒让沈巍想起多年以前,昆仑君在山巅朗笑着跟他说天下这名山大川都写着他的大名,看上哪座只管说的那一刻,也是如此刻一般意气风发的。
……沈巍忽然察觉有什么像他袭来,在凡间不方便使他那把大刀,但一截短剑已滑出袖口。他看清那“暗器”不过是一朵鲜花之后,一翻手剑又落回,任由自己被花簇包围,现在的沈巍到底没那样深的涵养,眉头蹙得死紧。
姑娘们调笑了:“啊哟!今儿是什么好日子!这样好样貌的郎君一日之间能见两个!”
一个“好样貌”让沈巍突然惊觉,今儿可算是见了昆仑君年少时候的样貌了,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泛起红来。
姑娘们笑得更起劲了。
〈四〉
从那以后,沈巍就钟意和尚扮相——没姑娘扔鲜花,做善事也不遭人质疑他用心纯稚与否,还磨性子,跟那劳什子“温润如玉的君子”就又近了。
今世是个乱世,民不聊生。沈巍这和尚扮相就更是方便了。
他此刻从城中过,这本是繁华的城池,旁人或许不甚明了,沈巍却已活过了许多年岁,能不知道?如今遭战乱一打,旁的不说,这吃不饱的问题就没的解,只能拿命去填。
沈巍有些不忍,可他到底也做不了什么,他在凡间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普通人,也只能拿了他所有银钱买了粳米熬了两锅粥施了。
沈巍现在已是穷的叮当响了,斩魂使是威风,可威风也不能当钱使。他虽一时半会饿不死,可饱饥感总是有的,因此他现在从怀里掏了个他仅有的一个冷硬的馒头,正准备吃,却停了嘴——他面前有个脏兮兮皮包骨的小孩眼巴巴看着他。
他叹口气,走到那小孩旁边,蹲下来把馒头塞到他手里,温声说:“只有这个了,拿去吧。”
那小孩愣愣瞅着他,反应过来以后两三口塞进嘴里,冲他磕了个头,走了。
沈巍面上终于出现点“君子”该有的温柔,笑了一笑,也准备走。
“喂!”背后有人叫他。
沈巍回过头。
是他。他好像经历了许多,脸也沧桑了不少,胡子拉碴的。
那人笑着说:“你这和尚怎么恁地死心眼。”说着把自己手里窝头一掰两半,抛给他:“喏!”
沈巍下意识接下,还想推辞:“施主你……”
“给你就接着!”那人张扬一笑,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,挥挥手便离开了。
沈巍也笑了,慢慢地一点点地把那半个窝头仔仔细细吃了。
还怪好吃的。
〈五〉
风水轮流转,赵云澜这一世是个一世无忧的好命人,他是勋贵家的子弟,如今年纪渐长,又有恩荫,就也有些家底,倒是思慕起温香软玉在旁的好景况来。要讨佳人喜欢可不得送些小礼物聊表心意吗?
于是沈巍今儿就见着,赵云澜端着他风度翩翩的架子,叫他的小厮呈上一个盒子,接过以后缓缓打开,却是向对面含羞的伶人一笑——里面是整整一盒好精致的头面。
那唱小旦的伶人顿时一喜,正要行礼谢过,赵云澜一按怜人肩头止了,拿了只簪给那人簪了,赞道:“真是绝色!”
伶人面上一红,唱戏的自小注重练习神情仪态,此刻眼光流转抬头看向赵云澜,说不出的娇媚。
倒也不奇怪。他本来就喜欢美丽好看的东西,如果沈巍当年也是个满头脓包一口大黄牙的幽畜样,估计也混不到今天。
沈巍攥紧了拳头,一口牙险些没咬碎了,一瞬间迸出强烈的杀意来。
他晓得他只须轻轻一挥刀,那人那细瘦的颈子就能断了。
可他不能。
这时候还讲究父母之言媒妁之命,他哪一世也不可能不娶媳妇。
赵云澜怎么都不可能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叫沈巍的人。
他用尽全身力气,把攥紧的手指一根根舒开,深深吸了口气,把杀念强压住了。
他神思恍惚地想:他当年果然不喜欢那串大板牙项链啊。
可惜也没机会再补送了。
〈六〉
赵云澜这次是名武官,早年被人在皇上参了一本,被派到常年在边关守着,此刻尽管混成个不错的武职,也已过不惑将近天命,不过他生得一副不易老的骨相,看着也不过是略微成熟的青年罢了。
赵云澜不出巡的时候常年钟爱一件青绢肩袖,他的同僚们都笑他没衣服穿,赵云澜辩道没有,带他们去家里一看——满柜子这同一样的衣裳有十来件。赵云澜本人说:“每次比量来比量去,选款式挑料子,岂不麻烦?”
沈巍想这个人家里也就还养得起小厮下仆,不然比狗窝可能还多有不如。
近来皇帝要请他进京,他倒也不怵,笑说:“进京面圣得穿官服,还不是年年月月就这一件?”
夜里沈巍梦见他,在屏风抻这胳膊让小厮帮着换衣裳,他过去挥退小厮,亲自动手。
那官服当真繁琐,他一层层解开系带与绸结,终于解到里衣,他扭开最上面那个纽儿,手指擦过他颈项,赵云澜喉头一动,握住了他的手。
……
醒了。
是梦啊。
〈七〉
沈巍活得真的很久,生生死死他见识过无数次,路过黄泉路上一列列被阴差拿着的魂魄时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。
可昆仑君老了的样子他却不曾见过,他做神的时候可不会老,就一直是那么一席青衫风流倜傥的模样。
可能是沈巍偏心偏得太严重,只觉得他老了都比别人精神俊俏。
沈巍看着他,摸了摸自己的脸,找块镜子照了照,镜中人一如既往年轻,皮肤白到近乎于苍白,怎么看怎么也顶多算个青年。
姑娘们都想着怎么让容貌变年轻。
大人们都想着怎么重返青春岁月。
只有小孩才想着长大。
可沈巍现在倒挺想变老。
教昆仑知道肯定要笑话他了。
〈八〉
赵云澜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不满地说:“杀夫了!你老公我都快饿死了!你不是说今天做好吃的吗?”
什么千年万年,跟你比都是须臾。
沈巍蓦地醒了神,朝他歉意地笑了笑:“抱歉。”
赵云澜看着他笑了:“我怎么感觉我像个苛刻的无良地主催逼小工呢?”
沈巍去厨房准备,赵云澜也跟过去在厨房门口倚着,沈巍回头看他,只觉得之前的种种求而不得的苦痛都烟消云散了。
赵云澜倚着门悠悠地说:“你说这凡人寿命这么短……”
他本来想说,你给我做一辈子饭不算太过分吧。
但沈巍没让他说完,赵云澜站得近,他跨了一步到他面前轻轻捧住他的脸。
极认真极认真地说:“不必担心。”
“我去找你。”
下辈子也好,下下辈子也好,答应了不松手,就生生世世也不松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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